64、回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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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事,殷危娄已经大致猜到了。
夫妇二人觉得知一反正活不长,身体也不好,留在家中也就是多一张吃饭的嘴,还不如把知意留下,偷偷把知一送过去。
反正那财主也没有真正见过知一,两个孩子又是双生子,长相身量都相似,把知一打扮一番,财主应当认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妇人越说下去,声音就越发哽咽,忘了一眼抱着孩子的姐弟俩,伸手紧紧捂着嘴,生怕孩子们听见似的。坐在她身边的男人也跟着偷偷抹起了眼泪,他问道:“鬼差大人把知一送回来,是不是……要把我们俩拉去顶罪了?我们去倒是不要紧,就是……就是这三个孩子……”
殷危娄苦笑一声,解释道:“我并非鬼差。”
夫妇俩充满了不解,殷危娄想了想应该怎样跟这对夫妇解释。说他是替财主办事的?还是来捉妖除鬼的?好像都不太合适,他也侧着头往破窗户外望去,只能看见抱着孩子的知一,现在的天色似乎又亮了一些,漆黑的天边微微透着些曦光,殷危娄便解释道:“我……是来送知一回家的。”
夫妇二人不知殷危娄口中的回家为何意,在他们的眼中,任殷危娄如何解释,他们都觉得殷危娄就是阴间来的鬼差,押送着孩子的神魂来索命的,额角渗出冷汗,殷危娄每说一句话,张一下嘴,对他们来说都如同催命符。
殷危娄道:“知一在财主的家中飘荡了足有一个月,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我送他回来看一眼。”
妇人悲痛的眼中涌现出一丝喜色,连忙问道:“大人您这么说,知一……知一难道要回来了?!知一是不是不用死了,知一是不是还活着?”
她本不想卖掉自己的孩子。
还是亲手把自己的孩子送去,给人家当冥婚的新娘。
这是亲手把自己的孩子送上一条死路。
可是她是在是没办法……她丈夫得了重病,家中唯一一头值钱的老黄牛已经卖掉了,还有三个孩子要养,吃了上顿没下顿,孩子日渐消瘦,捡着大街上别人吃剩下的;丈夫日渐病重,已经下不来地,照顾全家的担子一下子就落到了她的头上。
若不是这次…
…这次把知一配给财主那死去的儿子,恐怕孩子们早就饿死了!丈夫也病死了!
与其一家人死在一起,还不如卖掉这一个孩子,保下其他人的性命!
想到这里,哽咽的妇人拿手背蹭了一下哭红的眼睛。
把知一送走的那一天,她用家中仅剩的一点糖,给知一做了一碗甜汤。她用从财主那里得来的银子,买了一点儿药,下在甜汤里,孩子很高兴,捧着甜汤连碗底都添了个干净。知意看着眼馋,吵吵着要喝一口,被她推搡了出来,去看看那几亩旱地的庄稼长得怎么样。
她仍记得,喝到甜汤的知一,脸上是怎样一副满足的神情。
“娘,我真的能去那么好的地方吗?”
“嗯,真的。”
“那里有喝不完的甜汤,吃不完的肉饼?”
“嗯,对。”
“娘,那为什么你们不跟我一起去呢?”
“喝你的汤,问这么多干什么!”
孩子不懂母亲的话中的用意,只当是自己真的要去一个不会饿肚子的好地方,嘻嘻哈哈地把汤喝完,倒在了母亲怀里,被换上了他这一辈子穿过的最好的衣服——新娘的婚服,被抱上了花轿,给财主的儿子做了新娘。
那天的知意听着街道上吹吹打打的动静,透过房门仰着脖子往外望去,艳羡的目光看着抬着新娘的红顶轿子。
母亲把看热闹的知意拉了回来,狠狠地打了一顿,知意那天没有见到弟弟,只当弟弟是跑出去看新娘了,殊不知此时一别天人两隔。
把孩子送出去了,钱到手了,丈夫的病好了,一家人也能吃上饭了。其他人都活了下来,唯独知一……只有知一!!!
妇人迫切的问道:“您说送知一回家,是不是知一还没死?”
殷危娄摇摇头,说道:“知一已经……”
后面的话自不必说,妇人心知肚明,刚刚燃起的一点念想,瞬间就被殷危娄捻的粉碎。
知一已经死了,是她亲自灌下的甜汤害死的。
妇人身形摇摇晃晃,眼睛红肿不堪,这过去的一个月里,她活的并不好。
殷危娄说道:“知一回来,二位不如去问问,他为何非要回来这一趟?”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妻子搀着丈夫,来到了圈着篱笆的小
院中,知意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只剩下两个男孩,知一抱着小弟弟,轻声哄着,夫妇二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知一的身形有点儿模糊,方才见到知一的时候,他的身影还是清清楚楚的,但是现在,孩子的身影已经有些模糊,红色的嫁衣轮廓就像是要被人擦掉似的,下一刻就像是要被吹散在风里。
殷危娄上前一步叮嘱道:“身死的事情,不要让他知道。”
妇人木讷地点了点头,和丈夫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步来到了知一的面前,小心翼翼地蹲了下来,问道:“孩子啊……”
知一抬起头,脸色苍白的不似人,妇人把婴孩从知一的怀里接回来,问道:“你……你从那地方回来,是想做什么?”
她读不出孩子眼中的情绪,是孩子知道自己被卖给人结了一场冥婚,想要回来寻仇?还是想回来问问,为什么被卖的是他,不是姐姐或者小弟弟?
知一盯着二人想了一会,像是忘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二人蹲在他的面前,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时间仿佛过了良久,殷危娄抬头看天边。
知一终于想起了自己要做什么。
他从怀中掏出了几块做工精巧的点心。用袖子托着,缓缓送到父母的面前。
“我想把这个带回来给爹娘,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夫妇二人闻之一愣,神情怔愣地盯着孩子手中的东西,声音颤抖着问道:“你……你就是,就是想把点心带回来,拿给我们吃?”
知一用力点了点头。
他们为了活下去,把孩子卖给别人做了一场冥婚。
孩子的神魂不肯轮回,只是为了……为了给他们带回几块点心。
知一盯着自己的双手,自顾自地说道:“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爹娘吃过吗?我想给你们带回来……”
“但是我……忘了回家的路了。我在那个好地方待了好久。”
“然后见到了哥哥,哥哥就把我带了回来。”
妇人忽然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她死死咬着嘴唇,搂着怀里的孩子,最终哽咽着对知一道出了一句:“对不起……”
知一笑了笑。
“我在那边过的很好。”
“哥哥跟我说,今早我就该回去了。”
知一把点心递过来,殷危娄用灵气把神魂递过来的点心包住,父亲这才能把点心接过来,男人红着眼眶,伸手想要摸摸孩子的头顶,可是他并没有碰到什么实物,他的手穿过了孩子的身体,保持着摸头的动作,似乎想要说服自己,孩子还在这世上,自己还能摸摸他的头,还能听他叫一声“爹。”
男人说:“过的好就行。”
妇人抹了抹眼泪,同男人一样,摸着知一虚晃的神魂,说道:“以后,不用再吃苦了……”
殷危娄走上来,像知一伸手,知一拉住殷危娄的手指站起来,说道:“哥哥,咱们走吧?”
殷危娄嗯了一声。又望了一眼强忍眼泪的夫妻俩。将知一送去应当轮回的路。
此时天色微熹,黎明前的黑夜已经过去。
孩子一走,夫妇二人跪倒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爹,娘。”
突如其来的童声唤回了哭泣的夫妇二人,解知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二人的身后,她神情冷漠的不似一个孩童,问道:“弟弟他,是死了吗?”
妇人本想争辩什么,知意忽然扯着嘴角笑了一声,说道:“不用骗我,我知道的,那极好的地方,不就是天上吗?”
知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扑到父母的面前,一边哭一边嚷叫着:“我要弟弟!”
“你们把弟弟找回来!为什么要卖掉弟弟!你们卖掉我也行,为什么要卖了弟弟!”
“我要弟弟!”
妇人咬着牙,抬手狠狠打了知意一巴掌,知意的头被打的歪向一边,眼泪也被这一巴掌给打了回去,脏兮兮的脸上赫然多出了一道红印子。顶着通红的眼眶望向哽咽的母亲。
母亲哭喊道:“还不是为了你!”
“卖了你弟弟,一家子都还能活下去!不卖你弟弟,咱们一家都活不了!”
知意被打蒙了,坐在地上愣着,喃喃道:“可是弟弟他不知道呀……他不知道你们在骗他呀……你们只想自己活下来,也,也没有问过,弟弟愿不愿意……”
殷危娄送走了知一,本想离开,听见知意的哭声,忽然就呆愣在原地,迈不开腿,挪不开步子。
卖了一个人,其他人都可以活下来。
不卖这一个人,全
家都活不下来。
若这件事落在了他的头上,他会怎么选?不卖这一个人真的活不下来吗?难道就没别的办法吗?一家子人,何以最后沦落到,不卖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就活不下去的地步?
他想上前安慰安慰知意,但是又不知道要安慰什么。
若是知意不知道弟弟已经死了,只当弟弟是去了极好的地方,这一家人也许可以就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凑合着过下去。
在殷危娄的心中,亲情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泣鬼神的感情。
他的娘死的早,他的爹不干人事,他的大哥不拿他当人。这些他都不甚在乎,大可以一笑而过,凑合着活下去。
知意被娘亲抱在怀里,嚷着我要弟弟,哭的嗓子都哑了,最后哭晕在爹娘怀里。殷危娄心中只觉得发堵,却不能察其悲痛。
最后他给解家留下了一袋银钱,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小镇鬼新娘的鬼患已除。
殷危娄领了酬金,和财主拜别,心中依旧惴惴不安,四周寻找了一圈,想找到师尊和师尊一起回去,连个人影都没有发现。
走到镇子的出口时,才发现师尊正站在那里等着他。
殷危娄的心一下子就被那素净洁白的人给填满了,眉梢不禁染上一丝喜色,连忙奔向师尊。
“师尊!”
虽然他的父兄不是人,但是他还有师尊呀!
白予卿微微点头,把手藏回袖子中,不让殷危娄察觉自己掌心那一道伤痕。
殷危娄将要跑到他身边时,骤然停下,师尊不喜欢有人离他太近,他就往后退了一步,躬身问道:“师尊,您觉得我任务完成如何?”
白予卿冷漠道:“尚可。”
尚可,是单单针对鬼新娘一事,殷危娄完成的情况尚可。
白予卿有些庆幸,这次跟殷危娄来的人是他,若来的是别人,不知道这次任务还能不能活着回去。他左手掌心的那道伤口现在仍然无法完全愈合,回头还得再派人手过来调查。
殷危娄听见师尊的肯定,心里高兴极了,乖乖的跟在师尊身后,就像一只乖巧的小动物。
师尊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为何站的远?”
殷危娄挠挠头发,说道:“师尊不是不喜欢人亲近?”
白
予卿的眉头皱了起来,就像上好的美玉多了两道刻痕,冷声道:“跟丢了,别怨我。”
殷危娄笑吟吟道了一声是,和白予卿离的近了一些。就站在白予卿的身侧。
师尊的身量真的有些小。
尤其是肩膀,肩膀要窄上一些,他离师尊近了,总是想伸手把师尊的肩膀揽过来,殷危娄抑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规规矩矩地站在白予卿的身侧。
走出了小镇,二人御剑飞到了六极宗山下的村庄,要飞回六极宗,还有好几个山头,白予卿想让殷危娄歇歇脚,找个地方要了一壶茶水,殷危娄倒是不累,他只是想和师尊多待一会儿,坐在椅子上对着茶杯里的茶水咕噜咕噜吹泡泡。
他四处看了看,目光落在一处小摊上。
白予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那是一个炸小酥肉的摊子。
白予卿问道:“想要?”
殷危娄依旧对着茶杯里的水吹泡泡。说道:“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师尊要听吗?”
他抬眼望着白予卿,桃花眼中带着几分笑意,白予卿很难拒绝他,加之也很好奇自己这徒弟小时候经历过什么,便放下茶杯坐正了,等着殷危娄讲小时候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殷崽:我副本下完了,可以淦师尊了吧?
——
总会有新的副本等着殷崽。
师尊的肩膀窄、身量小,是私心……
但是这也碍不着师尊抡起归月哐哐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