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1 / 1)

看到他的一瞬间,薛棠的心情沉到了谷底。

黎夫人插手她的婚事,已经够让她意外了。

更没想到的是,黎夫人竟然这样胆大!

她的眼神像密密麻麻的细针,直想戳破赵锺虚伪的面容。

赵锺却仿佛看不懂她的敌意,缓步上前,很知礼地站在她两步开外。

“二小姐。”

赵锺含笑低眼,看着她轻颤的眼睫,表情温和。

乍看上去,好一个翩翩贵公子。

薛棠却知道其中掩藏的恶毒心机,直犯恶心。

她无动于衷,转身就走。赵锺跨步挡住她,“二小姐留步。我知道这安排不太妥当,但殿下迟迟不见我,我只能出此下策。”

“我和世子无话可说。世子有事还是找我大哥吧,失礼了。”

赵锺却始终拦在她面前,“退亲应该不是二小姐的主意?我三弟性子冲动,可能唐突过你,你别往心里去……”

“滚。”

简简单单一个字,赵锺顿时愕然。

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些不认识薛棠了。

记忆中的少女性子安静,有一双灵动的眼睛,会跟在薛檀身后羞怯地笑,宛如一株雨后梨花,清冽动人。

她怎么会让自己“滚”?

他发愣时,薛棠已经走出十几步了。

“二小姐!棠棠!”

他快步追上,探手去抓,然而还没碰到她的衣袖,一道劲风袭面而来,“啪”地甩在他脸上,打得他踉跄两步。

赵锺捂着脸,左耳被打得嗡嗡作响,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薛棠抽了他一耳光?

她唇角如刀锋,笑得人心底发寒:“赵世子,你好大胆子!”

赵锺在府里生杀予夺惯了,除了在崔衡面前,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巨大的屈辱感让他咬牙切齿,目光也变得狠戾起来,似乎想动手还击。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

崔衡被幽禁,武官实力大伤。他只剩下薛府这条明面上的路子,万万不敢再得罪薛棠。

两方都得罪的话,平南侯府只剩离开京城一条路了。

他不想走,他还要往上爬。

赵锺强行咽下血腥味,笑得很勉强:“二小姐大概真的误会了……”

“我没误会。你做过什么,我清楚得很。”

薛棠冷笑。掌心火辣辣地疼,心里却很痛快。

“想保住你的狗命,就离我远点!”

不远处张望的侍女慌了,连忙去禀报主家。

赵锺没注意到这些动静。

因为他被薛棠的话惊住了。

听她的意思,薛檀早就知道了他的动作?

那他还有活路吗?侯府还有活路吗?

一想到她早就知道自己的真面目,自己还讨好奉承,像个跳梁小丑,赵锺顿时恼羞成怒。

他上前几步,脸色忽然一凝。

指腹抚过红肿的左颊,沾上一点若有若无的气息,凑到鼻尖轻嗅。

他脸色一变,太玄察觉不对,当即现了身。

薛棠步子飞快地往外走,“无妨,他再来我就再打!”

“二小姐只说我做什么,不妨说说自己做了什么?”

薛棠奇怪地回头看他,“你疯了?”

赵锺眼神狠戾,却噙着奇特的笑容:“我想问问二小姐,殿下近来可好?”

薛棠皱眉,骂了句“疯子”就走。赵锺也不拦,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离去。

黎夫人带着黎云芝匆匆赶到,恰遇上薛棠往外走。

她看见薛棠的表情,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怎么吵起来了……”

薛棠疏离一笑,再不多说,携着太玄离开。

黎夫人看见她的暗卫,一边嘀咕着“竟然是男子”,一边走向赵锺,顿时吓一跳:“怎么打成这样?!”

赵锺嘴角还挂着血丝,对黎夫人笑笑:“只是些许误会,棠棠害羞了而已。我身为男子,只要能让棠棠看见我的心意,这点小伤不妨事。”

黎夫人松了口气,“我就说呢,你和殿下关系好,退亲肯定是有误会。现在误会消除了就好——听你的意思,侯府的人选已经定了?”

她的三女儿云芝还没定亲。要不是薛府在前,她也想攀平南侯府的亲戚。

赵锺负手而立,眼神幽幽。

“棠棠的婚事,自然该是我的。”

薛棠回府没多久,丝丝细雨就变作了绵绵小雨。

檐下流水潺潺,她坐在薛檀床沿,双手撑着下巴,呆呆地看着薛檀。

“哥哥……”

她轻唤一声,抹抹眼角,却没哭出声,只是怔怔地看着他青色的胡茬。

“哥哥,你什么时候能醒呀……”

先是萧元冽起疑,再是赵锺发觉。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真的,好累啊……

门外,沈江流皱眉看着太玄,“我不放心二小姐,让我进去看看吧。”

太玄冷淡地摇头:“沈先生还是和二小姐保持距离的好。”

被他戳中了心底事,沈江流的表情很不好看:“先前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变了?是玉桂的吩咐,还是你自作主张?”

太玄冷声道:“我只听二小姐的吩咐。沈先生的意思,是要责怪二小姐?”

沈江流的态度也强硬起来:“你放着二小姐在里面,就不怕出事吗?!”

现在的状况,换成是他都得万分小心,更别说薛棠还揣着天大的秘密。

他知道薛棠有多累,才要去陪她。

太玄默然,没让他进,也没说不让。

恰是此时,屋里忽然传出沉重的倒地声。

沈江流一惊,探进去一看,发现薛棠倒在床边。

太玄眼睁睁看着他抱走了薛棠,枯木似的抿唇肃立,过了一会儿才去找梁大夫。

梁大夫匆匆赶到,一碰薛棠的额头就唬了一跳,“这么烫!”

像是头颅里点了两把火!

听见薛棠断断续续的呻|吟,沈江流不免心焦,“有什么法子能让二小姐尽快恢复?”

梁大夫把了脉,“二小姐不是风寒,被谁冲撞了不曾?”

一说到这个,沈江流便怒火中烧,“是。”

薛棠一回来就直奔檀香院,问什么都不说,看上去摇摇欲坠。

他也是和太玄争执时,才知道赵锺竟然插了一手。

当真是贼心不死!

梁大夫连忙让人煎药,又让玉桂给她擦身降温。

“哥哥……”

沈江流站在门外,听见这一声,顿时揪心不已。

此时此刻,他恨自己这双眼睛。

对薛棠而言,这是个久违的噩梦。

看见赵锺的那一刻,所有压抑的恨意和愤怒,像风暴一样席卷了她的神智。

记忆中已经模糊的窗棱再次清晰起来。她躺在床上,听见门外的侍女向赵锺问好。

“死了么?”

“回禀世子,还不曾。”

“多喂她吃点。这事还得瞒着三弟。等她不行了,再让三弟动手。”赵锺叹道,“三弟的性子就是软和了些,还得多加磨练。”

赵锺离去了。她无力地躺着,看见婆子端着一碗浓黑的汤药走过来。

苦涩的药汁灌入她的咽喉。她想反抗,想嘶喊,可是她动不了,喊不出。

那婆子看见她的眼泪,一口啐在她枕边,“还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

不。

她不是。

她只是逃过了轮回,前来索命的恶鬼!

那婆子见她死死瞪着自己,复又掐着她的咽喉让她咽下药汁,“快点喝!莫怪老婆子不客气!”

她咬紧唇齿,就是不喝。

婆子表情狰狞,粗糙的手指掰开她的牙,恶狠狠地往里灌。

……

玉桂捂着手指退开了,心疼得直想哭。

二小姐究竟梦到了什么!

梁大夫几人轮番呼唤,薛棠始终死咬牙关,只睁开一线雾蒙蒙的眼,似乎看着帐顶,也似乎看着遥不可及的地方。

梁大夫没办法了,让人点上醒神香,试图将她从梦魇里拉出来。

“沈先生,沈先生!”

青玄过来时手都在抖,沈江流心烦意乱,“何事喧哗!”

青玄顾不上计较太多,一个大男人竟然急得快哭出来了:“赵锺去崔府了!”

沈江流登时浑身冰凉:“你说什么?给我拦住他!”

青玄连连点头,“已经派了些人过去,只怕赵锺带的人太多,拦不住……”

沈江流恨得咬牙切齿。

既恨自己疏忽大意,没想到赵锺敢通过黎家找薛棠,也恨赵锺太敏锐,居然也发现了“摄政王”身份有异。

一旦让崔衡知道,他甚至可能不顾幽禁,直接杀入薛府,亲自看看薛檀是否还活着!

沈江流深呼吸,“青玄去把轮椅推过来,玉桂过来给我装扮。”

玉桂迟疑了。

沈江流的容貌和薛檀差太多了。如果当初能让他扮薛檀,何苦让薛棠亲自上。

“玉桂!”

玉桂知道没时间犹豫,刚翻开妆奁,就听见床上虚弱地唤了一声:“扶我起来……”

方才喂药没弄醒她,反而是政事把她从梦魇里捞了出来。

薛棠仍然烧得眼睛都睁不开。沈江流看见她醺红的脸色,“你先休息,这里我来应付。”

“容貌差太多了,你骗不过……崔衡老贼……”

沈江流左右为难。

青玄去而复返,面上有了喜色:“二小姐,沈先生,不用担心,另有人拦住赵锺了。”

薛棠头疼欲裂,猜不出是谁。

反而是沈江流猜到了,仍觉得不可思议:“不会是萧元冽吧?”

青玄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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