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第二个通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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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高漉候在玉堂殿外多时了,掌事太监在台阶上撑着一臂拂尘淡淡地看着,来往几位眼熟的官员们瞧见此番情景皆是默然不语。
宫道两侧堆扫起来的雪足足比来时高了几寸,站得久了,高漉腿跟开是发麻。
“高丞相,陛下估摸着还在休息,昨夜看奏折太晚,不如您先回去,等陛下召您。”
不知什么时辰,那管事太监小碎步下台阶,轻声在高漉耳边道。高漉抬眼看了看那窗外飘出的淡淡白烟,颔首没说话。
那管事太监收回谄媚的笑,冷哼一声,转身回到玉堂殿前守着。
直到高漉身后徐徐走来一群人,高漉回头看见是刑部的人。他正疑惑着,那带头的侍卫倒是眼熟得很。
高漉盯着那脸仔细想了想,蓦然想起是昨天守宗人府的侍卫。他换了一身玄色官服,手上还抱着个四方盒子。
“高丞相。”对方也瞧见高漉了,于是主动过来行礼打了个招呼。高漉目光扫视一遍,然后停在他手中的盒子上。
“高丞相对这个感兴趣?”
“想必是刑部得了什么好东西,要献给陛下吧。”高漉移开视线,喉结上下滑动片刻道。
对方笑了笑,轻轻摇头,再抬眼是那种不言而喻裹挟着深意的眼神,他晃了晃手上的盒子,身后那帮侍卫立刻紧张地身形微动。
高漉自然察觉到这盒子里东西的特殊性,他撇了眼那群人的神情,多为紧张,像是怕展露出那里面的东西。
如此神秘,高漉也难免起了好奇心。
“这是专门震慑逆臣贼子的好东西。”
听此,高漉微微抬起下巴,目光顺着盒子往上,与刑部侍卫的眼睛对上,“如此,想来是什么刑具。”
紧接着,高漉又从他脸上看见那股充满深意的眼神,似笑非笑,带着令人莫名恐惧的黑暗。
高漉忽而感觉后背有些发凉,因为对方的眼神告诉自己,那里面不可能是刑具这么简单的东西。
“卑职先进玉堂殿复命。”
半晌,高漉的恐惧还未得到答案,刑部的一伙人便越过自己身旁,走近玉堂殿内。
那盒子,会是什么东西呢?高漉站定原处,今日大早他来到皇宫,自一柱香的功夫过去,那掌事太监始终说陛下还没起来。
高漉明白,是陛下不见的推辞。
可是,他现在不得不赖在此处,为那小将的处斩拖延时间。高漉记得,处斩时刻定在午时,他抬头看了看天空。
没有太阳,四周是密云,黑压压的,逼迫着整座皇城。加上三日大雪时节,高漉都无法辨别如今的时间。
“高丞相。”传话太监从玉堂殿出来,高漉回头望去,对方面色冷峻,走过来时带着阴恻恻的风。
“陛下说了,还请您回去,今日没空见您。”
闻此,高漉默默攥紧拳头,不得不朝那太监低头,“还请公公替我传话,说是微臣实在有要紧一事。”
那传话太监也是奇怪,他站在原处看着高漉垂下的脑袋,如弯钩的唇角阔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知道了。”他居然答应了请求,高漉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抬头看着对方的背影,轻轻吐了一口气。
过了许久,玉堂殿迟迟未有人出来。高漉心里有点焦急,他忍不住问门口的掌事太监如今是何时辰。
结果对方居然道:“高丞相放心,未到午时。”
高漉登时心里一震,一股说不上的感觉涌上心头。过了几秒,他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立刻转身要走。
“高丞相,陛下眼下有空见您了,等刑部各位大人出来之后,您就可以进去了。”
高漉一回头,便被一群太监拦住去路。他刹住脚步,胸膛微微起伏,呼吸也慢慢急促起来。
他努力镇定自己,然后回头看向掌事太监,喉间微微颤抖地发出一个音节,“好。”
很快,玉堂殿里出来一拨人。高漉站在原地未动,那群人走到高漉面前,带头侍卫朝他鞠躬行礼。
“高丞相。”
高漉沉浸在不可诉说的恐惧中迟迟难以抽身,以至于对方的行礼也没听见。
“陛下在等您呢。”他说。
高漉眼皮抬起来,藏在袖袍下的手颤抖到强行握成拳状。对面那群人也没仔细体会高漉的反应,带头侍卫刚越过身旁,高漉就猛然转身。
他看着那群人里被提着晃晃悠悠的盒子,喊道:“那里面是什么?”
说罢,带头侍卫停下脚步,有些诧异又有些玩味地回头看向高漉。他带着一群人走回高漉面前,提起那个盒子用力晃了几下,里头传来隆冬的闷响。
听起来是个不轻不重的东西,响声闷闷的,不像是利器,听那动静,像是圆球状的物品。
“总归都是见过世面的人,那边给高丞相看看。”对方坦然道,说着手就开始解上面的绸带。
高漉心里开始紧张起来,他额间渐渐冒气一条青筋,周围一切似乎都变成了黑暗,没有声音,没有画面,他紧紧盯着盒子上方。
一层层的包装打开,顺着带头侍卫展开的最后一脚,高漉的视野触及到了一团乌黑的丝转过东西。
高漉脑子瞬间空白,他脚底慢慢升起一股寒意,连同四肢开始发麻,顺道心脏猛烈跳动。
终于,盒子完全打开。
“……!……”高漉瞳孔骤然紧缩,他呼吸仿佛被人夺走,耳边传来剧烈的血液声,他开始晕眩起来,胃里像是波涛翻滚。
他呆滞僵硬地抬头,看到带头侍卫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身后那帮人似乎也化作没有脸的恶鬼,周身也成了个泥潭,正在慢慢地把高漉拉到泥里去。
“咚!”高漉晕倒了。
他直直地砸到在地,身后的几个太监围上来,不过他们都没有扶高漉的意思,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带着嘲讽的眼神,啧啧摇头。
那展开的木盒里赫然放着一个双目紧闭的人头,脖子上的血糊满盒底,顺着微风拂动,只有乱糟糟的发丝在动。
那张脸,是十爷麾下的小将。
韵茶坊。
符天呈回到韵茶坊里,他还沉浸在小将提前处斩的震惊中,外头开始飘雪,掌柜好心给他上了一壶热茶。
“高丞相还没回茶坊吗?”
“今早高丞相走的时候结账了。”掌柜也是在符天呈走了的时候听小二说的。
小二去送热水,碰到出门的高漉。当时高漉便把这几日住房的钱一并给了小二,意思就是今夜开始不住店,回府去了。
“他怎么没跟我说?”符天呈站起身要走,忽然想起他进宫了,便有失落坐下。
“那他有给我带话吗?”
掌柜摇头,寻思着高漉忒烦符天呈了,咋可能给他带话。而符天呈却觉得,昨夜自己示好,高漉大概是原谅自己的。
没想到,这一大早,又不清不楚地走了。
“罢了,晚点我直接去他府上。”
符天呈落寞地独自喝茶,掌柜也没打扰,专心坐到柜台那处等着收银结账。
不多时,日中的功夫韵茶坊的人就多了起来。符天呈早上趴在桌子上稀里糊涂睡到午时,被坊内的嘈杂声吵醒,他迷蒙抬眼看见许多人。
这个点韵茶坊鱼龙混杂,有些绕到后院或者上三楼的,多是给简之临卖情报。
符天呈派了个人去丞相府打听打听高漉回来没有,接着他伸个懒腰看见楼顶有个人似乎在招手。
他眯眼认真看了看,是简之临。
韵茶坊楼顶是个谈话的好地方,符天呈上去的时候难得没有看见寻欢作乐的场面,对方严肃地把他拉进屋。
“怎么了?”符天呈还带着睡意打了个哈欠。
“你知不知道,宫里又抓了个通敌的。”
听此,符天呈脸色严肃起来。他忙问是不是九爷党下的人,可简之临却摇头,说只知道是抓了个人进牢。
“已经抓进牢了?陛下疯了?”
“你小点声!”简之临狠狠瞪了他一眼,拉着往窗口上坐,“那卖情报的也说被抓的似乎是个什么残废。”
“残废?”符天呈仿佛听到了个什么离谱的消息。
“拉进牢的时候,两只脚是瘫的。不过脸被遮了,所以不知身份。你仔细想想,你有没有双脚瘫痪的同僚。”
“这不可能。”符天呈断言道,他上下打量一番简之临,头一次对他的情报产生怀疑。
“你知不知道皇城为官,不可能有四肢面容大毁者,哪怕是副职也不行。你这个情报莫不是被诓了。”
符天呈听见这个消息,便松弛下来,懒懒散散地一屁股往软榻上躺,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
“那你知不知道,这个卖我情报的在牢里捡到了这个。”简之临白了符天呈一眼,然后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摊在手心。
符天呈睁开一只眼瞧,然后猛然受到刺激坐起身。
“这个东西!……”符天呈震惊地看着他手上的东西,愣是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
简之临幽幽地再次白了他一眼,“好在我收情报都定了规矩,那个人捡到他掉的这个玩意,我一眼就知道是你的!”
说完,简之临把东西砸到他胸口处。铛铛几声,从符天呈的怀里掉到地上。
那是他剑柄上一直系着的两个铃铛,不过那人捡的是其中一个。符天呈立刻摸着腰间的剑,果然,剑柄上少了一个。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丢的,好在捡了回来,否则这次必然要被连累。可是,能得到自己铃铛的人,必然又是接触过的人。
“我瞧你那样,大概什么时候丢的都不知道。”简之临回身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你好好想想,有谁动过你的剑。”简之临坐到他对面,将茶一饮而尽。
符天呈闭上眼,左思右想,什么也想不到。简之临看他回忆辛苦,便也帮衬几句。
“或者,你想想和谁打过架,互相撞过什么的。没准,也能叫对方捡着你的铃铛。”
打架?相撞?符天呈立刻想到严公子以及绫香栏与兰儿姑娘相撞的事,但是陛下抓他们有什么用呢?
“你想到了?”
“想是想到了,可是我觉着不大可能。”
“怎么说?”简之临放下茶杯,饶有兴味地倾身去听。
符天呈抬眸瞧他一眼,摆手道不可能,“他们可是普通人,陛下就算抓了杀了也没有用。”
语毕,简之临摩挲着下巴,“想想也是。”
“等等。”符天呈想起他还和一个人打过架,而这个人目前在皇城的身份很特殊,一旦被抓也是致命的风险。
简之临看见他表情认真,不由得紧张起来,“你想到谁?”
“方思君,方逸。”
两个人火急火燎地从韵茶坊后院骑马出去,十爷之前安排住处的时候说过一嘴,简之临还记得,虽然没去过也可以摸索一道。
“如果真是方逸被抓,就麻烦了。”简之临大声喊道。
一旦是方逸,那么来年春武招的计划就要泡汤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如果方逸的身份被发现,陛下必会用来做大文章,那么极寒之地就真的危险了。
他们二人冒着大雪骑马去郊外,风从符天呈的衣领钻进去,带着雪猛烈地灌着他的鼻口,呛得他几回咳嗽。
马儿踏雪在街道处,简之临的记忆不错,他很快找到村口,并沿着乡道来到十爷曾说过的那个地方。
然而,他们看见的是方逸坐在院子里和老邓头下棋的画面,而方逸也对二人的到来感到意外。
方逸来皇城的这段时日一直在致力于让自己融入这层身份里,没什么大事,一般这两个人都不会来。
“老邓,我出去一下。”方逸跟着二人出到院子外,那两个人像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关好院门,方逸若有所思地扫视二人,“我是活的。”
“……”简之临与符天呈无语地对视,然后互相撇开视线。
“皇城出事了?”
两个人默契地摇头似拨浪鼓,方逸疑惑地仔细打量着,两手一抓,擒住二人的手腕,并且用力一转。
顿时,简之临先大声呜哇叫出来,符天呈则拧眉沉默。
“你干、干什么!”简之临缩了几次没把手缩回来,只能嘴里怒言。方逸把脸凑近二人,声音悠悠地再次问他们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们以为你被抓了!”
听此,方逸狐疑地看着二人,最后将信将疑地放手。简之临得了自由立刻闪得远远地还不时观察自己的手腕情况。
“为什么怀疑我被抓?”
符天呈默默叹气,把刚刚的事一五一十地说清楚。方逸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与其猜测谁拿了你的铃铛,不如好好想想你麾下有没有人失踪。”
“这不可能,如果是符天呈手下的人,这消息绝对会比情报来得更快。”简之临缓了手腕的,立刻出言反驳。
“既然如此,你的那些同僚同党也应是如此,既然都没来消息,那便不是你们的人。”方逸顺着此逻辑说道。
“可如果如果不是我们的人,还有谁能得到这铃铛?”简之临像是报仇似的句句回怼。
方逸叉腰,一脸不屑地反问,“你特地大老远过来吵架吗?”
“等等。”符天呈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立刻打断二人的对话。简之临回头望去,看见他一副惨白的脸。
“做什么?”他伸手推了一下符天呈。
“按照你们刚刚说的,不是九爷的人,又能接近我的……”符天呈僵硬地转过头看着简之临。
“说啊,谁啊?”方逸也被勾得好奇心起来。
瞧见符天呈这副样子,简之临心里也慢慢浮现一个名字,他喃喃道:“不、不会吧……”
看二人打谜语似的,方逸实在好奇极了,他来回看着两个人的脸色,着急地又问是谁。
符天呈垂下脑袋,眼神慌乱得不知看哪里好,他唇边发着抖,在一片寂静的空旷田野里,吐出两个字。
“高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