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局（1 / 1）
至少在这一天，秦茗不会开口向沈烨求证。
她可以上网查资料。
可以问朱迪。
可以找体育局总指挥。
条条大路通罗马。
玄关正对面有堵墙。
出门前，秦茗再扫了眼满墙照片。
从黑白到彩色，从训练基地到颁奖台。
历代国家队，台前幕后的人都在上面。
很好。
没有她。
没有秦峯。
——
q大校门口。
作为顶级学府，就连警卫员都散发着书卷气，拦住颇有炫富嫌疑的宾利，敲窗提醒：“同学！车不让进校！”
教授们都潜心学术无心贪恋铜臭，能开这种车的人，只会是学生。
窗户摇下条缝。
一张家属通行证递出，如假包换。
警卫员愤愤地挪开路障，一边小声和同事嘀咕：“物理学院哪户中彩票了。”
中彩票？
秦茗依稀听见这三个字。
她的钱要是能从天上掉下来该多好。
从正门到教职工公寓得经过教学楼。
学生熙熙攘攘，捧着书带着耳机临时抱佛脚，偶尔有机灵鬼注意到车灯，兴奋地拉同伙抬头看。
龟速开到公寓停车场，天刚巧放晴。
秦茗没走几步就被认出：“秦姑娘？”
声音自上头传来。
q大的校友捐赠无比慷慨，独立公寓每间都带有敞开式阳台，能将停车场尽收眼底。
三楼阳台，正浇吊兰花的杨教授见她抬头，忙冲里头喊：“果然是，隔壁老秦！”
“杨教授中午好。”秦茗打招呼。
逆光熹微，难得照出片岁月静好。
经杨教授提醒，秦茗刚爬上三楼楼梯，秦峯就捧着陶瓷杯在门口等，目光慈祥地欢迎她。
“怎么想到来看我？”进屋后，秦峯提起。
“在代璇那，顺路。”秦茗自个找地方坐。
莲都区一片大学城，小区其实就在q大西门外。
秦峯点头，又很惋惜：“你要明天来该多好，今儿下午我监考，本想给你做顿饭。”
“小考还是大考？”秦茗问。
“小的。”
“那我替你监，”秦茗给出解决方案，“你买菜。”
“好叻。”秦峯乐得拍手，没半分教授样。
那一双手饱经风霜，无名指末端，对戒暗淡。
——
午后。
今天是统班测验，物理学院大二全体学生在同个教室里，坐等秦峯发卷子。
临近开考时间，却等来位踩着高跟鞋的漂亮仙女，神色清冷，与前排确认：“量子物理基础，两点到四点？”
戴厚眼镜的女生愣愣点头，后排男生隐隐躁动。
虽说能进q大的都是祖国未来栋梁，可书呆子堆里总混有几个心思活络的。
比起头发花白严肃正经的教授，这监考官赏心悦目太多，甚至连写测验也成了年度福利。
望着台下数十双眼睛，秦茗体贴提醒：“离开考已经过去五分钟，各位同学专心考试。”
年轻人哪里藏得住心思，被发现以后纷纷低头，尴尬地再描一遍写好的名字。
秦茗满意。
她本不打算巡视，只想好生坐着发呆，至于作弊打小抄的那些，请便。
可有些男生玩起了恶作剧。
“老师，我忘带草稿纸！”
“老师，我试卷少一页！”
“老师，狄拉克方程的变形式没有给。”
此起彼伏，热闹程度胜过社团活动。
秦茗缓缓踱步，走到问方程式的男生面前，站定。
清高书生样，笔袋上印有名字，以及“省状元十九中赠品”。
哦，还是位状元。
状元男的恶作剧和其余同学性质迥异。
他刻意抛出学术问题，不过想看花瓶献丑。
年少气盛的脸，高昂的头颅。
见花瓶无语，状元男计谋得逞，继续写最后一道大题的第四种解法。
前排女生好歹有些情商，看出秦茗不是物理系□□，估计从其他院被教务处指派来的，小声安慰道：“老师你别放在心上，公式很简单，峯教授要求我们必须记住，不属于开卷范围。”
“是简单。”秦茗微笑着，从状元男的笔袋里拿出支铅笔。
试卷背面的整片空白很快被填满。
“这样，对么。”
惊起周围感叹声一片。
——
监考结束后，秦茗把考卷送去教务处，又给秦峯打电话。
是杨教授接的。
“秦姑娘先别回来，老秦折腾厨房的时候把汤洒到模型仪上了，乱的呀你去教学楼旁边那咖啡馆坐坐。”
秦茗估算完时间，决定把晚上的会面安排提前。
会面地点不在咖啡馆。
在咖啡馆对面的清酒吧。
传出阵阵琴声悠扬，入口处，立牌刻着酒吧诞生的故事。
为支持创建校乐队，艺术系全体师生与校办据理力争，得此风水宝地，每晚六点登台演出。随后，小卖部老板进驻，改行卖饮料辅助
字里行间啼笑皆非，青春又疯狂。
没等多久，见面对象按时赶到。
论后援会会长的功力，朱迪在贾玥面前好比小巫见大巫。
贾玥摆出三只手机，屏幕消息提示不断，只能边听秦茗说话边通过进群审核。
“易廷的venus特刊封面被人抢了？”贾玥撸起袖子维护偶像。
秦茗接着将任务交代给她。
引导网络舆论，贾玥是专业的，比巨象公关部还专业。
然而，她的犹豫态度与一贯形象背道而驰：“秦总确定要黑沈烨啊？”
“确定。”秦茗思考整天，心意已决。
两人在说正事，隔壁座聊得也欢快。
“我今年才入学，听说这是易廷以前驻唱的地方？”
“好像都这么传诶，问问老板。”
“哪能叫传，”老板音量浑厚，“台上那立麦，有人花七位数找我买，凭什么？凭易廷当年用它唱过啊！你们看菜单，有款名字叫提比略的招牌酒，一首《自我放逐》，是人都听过吧？易廷喝这个谱的词曲。”
女生们崇拜得五体投地，哄老板再多说些。
“他不都要开出道十周年的巡回演唱会了吗？我看网上有些小粉丝总是瞎嚷嚷‘从全国歌者选拔赛到2016没有十年！’，懂个啥呀，连易廷自己都承认，按从我这驻唱的日子开始算出道！”
“秦总，”贾玥揶揄，“做何感想？”
秦茗大可以站在制高点批判酒吧老板的每一句话。
毕竟天底下没谁比她更有资格说这个。
然而她没有。
忧伤情绪随萨克斯浮浮沉沉，秦茗略微怆然：“听别人讲他的故事是一件颇为新奇的事情。”
老板注意到这边有人，过来寒暄：“二位点什么？q大校友享受八折优惠，报年级姓名即可。”
贾玥要了两杯提比略，美其名曰尝尝易天王的灵感来源，照着单价全款付钱。
“我来付，”秦茗拦下她，对老板道，“06级物理学院，秦茗。”
人很难做到将心比心。
我深知百科传言不可信，因为我亲手编造了易廷能为世人知的过往经历。
可我仍然走了弯路，从很多人那里听到沈烨的故事，以为这样便能拼凑出完整的他。
后来有个网络用语精确形容我的困境。
“双标”。
——秦茗语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