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9)(1 / 1)

在无数个有着微妙不同的版本里,叶临云时常被描写得像是棒打鸳鸯的恶毒反派。

虽说其他角色看起来也没有正常到哪里去。

或许是因为这场三角恋太过轰轰烈烈,又或许是因为林见秋走得早没被拍到照片,在这个梦幻故事里,他毫无存在感。

所谓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那些人为了热度向来都是没有下限的。

叶怀霜想到了前一晚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狗仔。

一直被忽视的问题重新浮现了出来

他们是怎么知道齐越泽被绑架的事的?

而且还精准地定位到了时间和地点,毫不犹豫地跟在警车后面。

就好像早就事先知道有这么一场绑架,并且警察会在这个时候得到确切的消息似的。

林见秋收起了手机,将看到过的信息都记在了脑子里,抬头看了眼越来越近的大楼。

去问问或许就能知道了。

某一处无名之地。

叶临云从噩梦中惊醒,猛地从地上弹起来,然后又因为脑袋里传来一阵剧烈的晕眩,险些又栽倒回去。

他下意识伸出手,胡乱地往周围摸索了一下,扶住了旁边的墙壁。

缓了片刻之后,脑袋还突突的痛,但意识稍稍清晰了一些。

他明明记得在昏过去之前,他是准备回家的。

结果走到半路车就出了问题,他正准备叫人来拖车,旁边就有陌生人敲了敲他的窗户。

然后

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这是被人绑架了?

叶临云茫然了一瞬,很快生出些恼怒,他本来就心情不好,现在更是对这两个字深恶痛绝。

他皱起眉头,伸手按了按隐隐作痛的眉心,试图冷静下来思考现状。

一抬手,满手的水。

他才反应过来,这是脑门上的汗。

现在是盛夏时节,云城不算热到过分的城市,但一般人也受不住白天在外面无休止地暴晒。

好在叶临云躺在阴影下面,只是觉得闷热,有些喘不上气来。

然后他渐渐回过神

他手脚还是自由的,没有人绑住他,也没有人看管喝止他,禁止他乱动。

说明对方根本不担心他逃跑。

那么,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叶临云后知后觉,终于从震惊和茫然中分出心神,抬头看向周围。

背后是一间泥瓦房,不过只建了一半,也可能是被推倒到了半途停下来看起来太过老旧,满是灰尘,也分辨不出来了。

两旁有树荫,再往前看,简陋的水泥房没有规律地排布着。

只有脚下这一小片貌似是院子延伸的地方是水泥地,其他地方看过去都是黄土和杂草。

蝉鸣和鸟语声也格外的清晰。

这是在乡下的某个地方。

一眼扫过去,看不到半个人影,只除了旁边。

叶临云最后才看到身旁的人形物体,在他视线盲区,但离他很近,一伸手就可以够到。

对方躺在地上,面朝下,似乎还没有醒。

一看到他盖在身上的衣服,叶临云就感觉到怒意上涌,脑袋更晕了

贺衔华被抓的时候身上就穿得这件衣服。

而且从身形背影来看,与贺衔华别无二致。

这一切难道又是贺衔华搞的鬼吗?

一次没成功,还想用他来引齐越泽跳进陷阱吗?

叶临云被怒意冲昏了头脑,也顾不得对方会不会留有什么后手对付他,也无暇考虑这会不会是个陷阱,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直接将手伸向贺衔华。

他猛地掀开对方盖在身上的衣服,一把抓着对方的肩,粗鲁地将对方用力翻转过来。

你这家伙有完没完!早就说了越越根本不可能多看你一眼的,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警告你别再来

一语未尽,叶临云脸上的怒容僵住了。

贺衔华睁着眼睛看着他。

然而双目无神。

贺衔华的脑袋上插着一把小刀,嘴角沾着已经干涸的血,像是用暗红色的颜料画上去的,脸色铁青。

被翻过来的手臂上各自插着一把美工刀,穿透了手臂,能从另一边看到刀尖,还有折断的痕迹。

黑色的外套上有几块明显的凝结痕迹。

叶临云的手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因为他感觉到了手下冰凉的温度。

对比起夏日里常人的体温,贺衔华的皮肤冷得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样。

没有体温,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还隐隐能闻到一些臭味。

再回头去看贺衔华的脸的时候,叶临云感觉他眼皮下面像是安着一双死鱼的眼睛。

他差点吐出来。

第119章 119

叶临云再醒过来的时候, 是在一个简陋的房间里。

他惊叫了一声,猛地从床上弹起来,一头撞上了木窗的一角,险些眼泪都飚出来。

剧烈的疼痛之下, 他意识瞬间清醒过来。

昏暗的房间, 斜阳夕照, 漏进来一点橙光。

身下的床铺硬邦邦的, 像块大石头, 地上凹凸不平,边边角角的缝隙里长满的苔藓。

不远处有一张方桌,旁边放着两条长凳, 靠近门的地方有紫红色的木柜,满是灰尘。

零零碎碎的家具一摆设下来, 整个房间都变得逼仄。

叶临云慌乱地将屋内扫视了几个来回,又看向窗外,能看到外面的树,还有更远处的群山。

没有尸体。

没有贺衔华。

叶临云摸了摸额头的冷汗, 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是梦吗?

是梦吧。

他无意识地捻了捻自己的指尖,那种冰冷黏腻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

梦境里也会有那么真实的触感吗?

吱呀

半阖的木门发出一阵轻响, 门开得更大了一些。

叶临云的心脏险些被吓得蹦出来, 受惊地抬起头,看向门口。

门口没有人。

叶临云冷汗又刷得流下来,他忍住尖叫,用力掐住自己的大腿肉, 拧了两下,疼痛感让他无意识地咬了下牙,但至少冷静了下来。

谁?叶临云试探着开口, 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应该是很久没有喝过水,他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快要冒烟了。

谁在那里?叶临云忍着不适,追问下去,这是什么地方?

叶临云视线无意间下移,看到床头靠背旁边出现了一只稚嫩的手。

一只小孩子的手,脏兮兮的。

叶临云惊恐地往后退去,咚的一声闷响,又一头撞上了窗户。

惊慌之下,他没有注意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小鱼!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外面传来年迈沙哑的声音,脚步声变得快了一些,那个先生醒了吗?

小孩子的脑袋出现在床背后面,他看了眼捂着脑袋的叶临云,又扭头对着外面点了点头,说:醒了,正在拿头装窗户呢。

叶临云:我不是我没有。

一个鬓间微白的老人出现在门口,背部佝偻着,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端着碗水,颤颤巍巍地往里走。

没抓稳的碗晃悠着,水洒出了一半。

叶临云脊背紧贴着墙壁,紧张地看着眼前这一老一少的陌生组合,脸上全是警惕和戒备。

是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叶临云谨慎地问道,你们想要干什么?

是绑架吗?勒索吗?

总不有人白痴到让这两个一推就倒的老弱病残组合来套他麻袋。

事实上还有另一种猜测,但叶临云不愿承认

先前小鱼看到你躺在地上,天太热了,那个地方会被晒脱水的,我们就把你带回来了。老人说道。

叶临云摸到脊背,后知后觉有几处地方隐约有摩擦过的钝痛感,衣服上也有破了的洞。

不能指望老弱组合能多么温柔地对待伤患。

没让他在外面晒死就算不错了。

叶临云又看了眼窗外,忽然就觉得那些草木和群山的形状有些眼熟,正如同他在梦境里看到的一样。

那不是梦。

先喝点水吧。老人将碗递给小孩子,示意他捧过去,现在天这么热,不喝水会死人的。

小孩子脚步灵活许多,很快端着碗跑到床边,朝叶临云递过去。

很多年前农村里流行的大口陶瓷碗,只有碗口一圈蓝纹作为装饰,这时候颜色早就随着碗边的缺口掉了一片,碗里的水只剩一半,表面悬浮着的一层油污就变得格外明显起来,隐约还能看见黑色的小浮虫在水面上下挣扎着。

捧着碗的那双小手指缝里全是泥土。

叶临云无意识地皱了下眉头,从头到脚都写着抗拒。

然而他身上空无一物,没有钱、没有手机,连外套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

当然也不会有干净的水。

我知道你们城里老板都爱干净,这个水我是特地煮过的,像你们说的那个什么杀菌消毒,放心喝吧。

老人有些站不住,拖过一张凳子坐下来,面上因为这般善解人意的准备有些自得。

叶临云咽了咽口水,喉咙干涩得发疼。

最终还是生存的本能占据了上风,他慢慢挪到床边,伸手接了那碗水,有些别扭地小声说了句谢谢。

小孩子朝他笑了笑,咧开的嘴里缺了一颗门牙。

水的味道如同叶临云想象的一样难喝,如同馊掉的咸菜浸入水里,整个口腔里都蔓延着一股怪味。

但他需要水,哪怕水里灌了毒药,这时候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咽下去。

叶临云拧着眉头将那些水快速地咽下去,以免那股味道在嘴里停留得太久。

咳咳咳

喝得太快被呛到了。

老人忍不住笑了一下:慢点喝,厨房还有,不过刚醒还是稍微等一会儿再喝吧。

叶临云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点了点头,忍耐住了他的少爷脾气。

这里不是公司,也不是他家,更不是有一群狐朋狗友无条件捧着他的地方。

虽然平时自我惯了,但叶临云这么一点判断力还是有的。

叶临云缓了缓,将碗递回去,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老人脸上笑意顿时淡了几分,他看了眼窗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叶临云愣了一下:你不是这里的村民吗?

老人打量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你果然不记得我了。

叶临云茫然地看了他许久,还是没有看出分毫的熟悉感:我们见过吗?

不记得也没什么,我就是个穷要饭的。老人自嘲地笑了笑,朝小孩儿招招手,叫他站到自己身边,简单介绍了一下,这是我孙子,小鱼。

那天我带小鱼去给他爸妈上坟,去的路上被撞了一下,等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个村子里了。

老人摸了摸孙子的脑袋,露出几分忧心忡忡的神情。

这地方我也没有来过,我们爷孙俩来回转了三天了,也没见到一个人影,这地方的东西起码有二三十年历史了,人早就搬空了,连路标都被埋了,根本不知道是哪里,前后都是山和水,说不定山里还有野兽

叶临云忍不住打断他:没有人?

老人点了点头:一个人都没有。

叶临云问:那你们怎么活下来的?

老人指了指后面的厨房:那里有有剩下的米,看起来像是不久之前有人丢下来的,山脚边上也有些野菜,我对这些还算比较在行。

叶临云脑子乱成一团,勉强抽出一根线捋出来,喃喃自语着;没有人没有人,那我是怎么来的?你们在哪里看到我的?还有

尸体呢?

叶临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咽了咽口水,还是没敢把那个问题直接问出来。

老人手指移了个方向,指向靠山的位置:在山脚下面,本来是想去找点野菜,没想到正好看到两个人躺在外面。

贺衔华真的是存在的。

叶临云心跳得越来越快:那另一个人呢?

老人闻言沉默了片刻,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打量了叶临云几眼,像是挣扎许久之后才做出了决定。

埋掉了。老人轻声说道,包括衣服也一起埋掉了,那些痕迹也拿水冲掉了,现在外面很热,很快就干了,要是下过雨,就更看不出痕迹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语速很快,像是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事实也确实如此

他掩埋了明显是死于谋杀的尸体,清理了所有的痕迹。

哪怕他并未杀人,这也是违法犯罪的行为。

更重要的是,他表现出来的态度。

就好像叶临云才是那个杀人凶手一样。

他是在帮叶临云掩盖罪行。

我没有杀人。

他的死不关我的事。

叶临云浑身的血液都要冻得凝结了,然而他看着老人的神情,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放心吧,只要你不提,不会有别的人知道的。

老人自顾自地说着,一边朝叶临云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如果我们还能活着出去的话。老人最后说道。

云城,城西某个老式小区后方。

牵着狗出来散步的老人结伴而行,一同往小区后面的公园走去。

途中会经过一个垃圾站,几位老人都下意识提前放缓了呼吸,以免恶臭味钻进鼻腔。

老式小区的物业就是个摆设,小区后面的垃圾站清理基本上只看负责人的心情和时间。

虽然小区的人举报过很多次,但负责人每次都打着哈哈,表面上敷衍过去,之后依然我行我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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