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节(1 / 1)

“希望尔等言而有信,事成之后,能将我两个儿子送回我身边!”

“这次一定!”

说过话,刘熙转身就打算走。

“刘先生留步。”吕蒙连忙喊停。

“怎么?”刘熙脚步一顿。

吕蒙深深的吐出口气,他问刘熙,“我随便问一句,刘先生若是不想回答就不用回答,吕某闻交州七郡督士燮先生是读《春秋》的,可《春秋》中素有大义,当不曾教授过如此‘背刺’的行径吧?如此背刺,交州是从哪学来的?师从何人?”

吕蒙问的一本正经,一双眼睛亦是望眼欲穿。

“哈哈哈哈哈……”刘熙突然大笑,“人言吕将军‘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却如何不知晓《春秋左氏传》中,哀公二十七年,‘智伯’水攻晋阳,却被韩魏背刺的故事?又如何不知晓,哀公十三年,勾践趁着吴王夫差率主力北上黄池会盟的时机,进攻吴国,背刺的故事?”

言及此处,刘熙笑道,“老子有言:‘有道无术,术尚可求,有术无道,止于术。’庄子又说‘以道驭术,术必成。离道之术,术必衰。’”

“背刺是一门学问,也是术啊!若要成,当以道驭术!吕将军千万不要舍本逐末咯!”

这……

听到刘熙这么一番话,吕蒙仿佛瞬间开悟了一般。

他心头不住的喃喃:

——『背刺!背刺!以道驭术,术必成!术必成?』

他像是突然就有了全新的顿悟。

这更像是打开了一个全新世界的大门。

……

……

建业,宫殿之中。

紫髯碧眼,威仪棣棣的孙权,他正手握着一封吕蒙传来的书信。

书信中的内容“触目惊心”,可哪怕如此,孙权依旧保持着泰然镇定的姿态。

他从小生长在这么一个派系纵横的地方,他每天接触的都是鬼蜮伎俩,都是人心叵测。

他继位之初就用制衡心术,将所有派系握于鼓掌之中。

他这些年,更是用手中的权利,压制着任何能威胁到他“制衡心术”的人。

虽小了二十岁,可他的藏心术与攻心术是能够匹敌曹操与刘备的存在。

此刻……

孙权不漏声色的看完了这封吕蒙对“陆逊”的声讨,他淡淡的问诸葛瑾,“如此一封信笺,便是子明的意思么?”

“是。”诸葛瑾哪里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尤被蒙在鼓里,他拱手道,“这是吕将军的意思,却也是鲁大都督的意思……”

孙权碧绿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比刀锋更锋锐的眼芒,可只是刹那之间,孙权摆手道:“你先下去吧,让孤想一想!”

诸葛瑾再度拱手,“吕将军带回的是真相,鲁大都督的意思,亦是尊重真相,敬畏真相,不放走一个坏人,却也不冤枉一个好人哪!”

最后留下这一番话,诸葛瑾徐徐退出了此间宫殿。

他心里还觉得,总算不负鲁大都督所托,事儿是办成了!

那悬着的大石头也落下了一多半儿。

可……

他哪里知道,他的话,孙权只记下了一句——“不放走一个坏人”。

就这么一句!

待得诸葛瑾的步子彻底消失,孙权的眼眸开始变得阴郁,他朝帷幕之后招了招手。

“顾老,孤要诛了那陆逊陆伯言!”

“孤还要让整个陆家如同九年前那太史慈的扬州势力一般彻底消失、灰飞烟灭,那一次是你教的孤!”

“这次,还得是你!告诉孤,孤要怎么做?”

……

……

第265章 世间安得两全法?能负如来不负卿

——“报,曹操命张辽为前锋,率十万大军兵发合肥城!”

就在孙权与顾雍谈及“铲除陆逊”这个话题时,曹操大军南下的急报如期而至。

而这也打乱了顾雍,乃至于孙权原本的计划。

“主公……”顾雍拱手:“依臣之见,如今北线战事吃紧,内部不能乱,陆逊萌生不臣之心,当除,可吴郡陆家毕竟是东吴大族,与那太史慈、周公瑾截然不同。”

“故而臣以为,有些人可以杀,可有些人却不能杀,否则必定引发巨大的内乱,如今的局势下,内部还是当以稳定为主,最好还是借刀杀人!”

听到借刀杀人,孙权可提起精神了,他那碧绿色的眼瞳阴郁至极,“借谁的刀?杀的又是谁?”

顾雍轻声道:“自是借交州的刀,杀的是陆逊与交州三万的陆家军,主公要造出一副假象,一副主公信任陆逊,为其添兵、增粮,让其戴罪立功,当然……这是表面上的,暗中主公只需吩咐吕蒙断了陆家军的粮草与退路,如此……陆逊与陆家军就沦为困兽……”

说到这儿,顾雍顿了一下,继续道:“再之后,等到陆家军粮草绝尽,四面无援之际……只需要吕蒙将军添一把火,引得交州兵对陆家军大肆杀戮,如此一来……让主公忌惮的陆逊与陆家军必被悉数屠戮,而吴郡中那与陆家牵连的十万家眷,亦对交州同仇敌忾,他们依旧能为主公所用啊!”

“如此,悄无声息的就解决了陆逊与陆家军这个心腹大患,却保留了他们的家眷,陆逊也将如周公瑾,如那太史慈一般,他的名字一夕间消失在这江东,不会留下半点痕迹。”

这个……

顾雍的话让孙权陷入了沉思。

这让他回想起了,九年前对太史慈“血洗”的一幕幕,也是一手血腥镇压,一手居中安抚,九年了……真相依旧被埋藏着,大家谈论起太史慈,也多是以“病逝”而亡。

心念于此,孙权感慨道:“九年了……顾老的谋算不减当年哪!”。

俨然,说出这番话,这表明他已经认同了顾雍的方法,只是……

“唯独此计有一个弊端。”孙权捋须沉吟。

“什么?”

“万一交州兵出城后打不过陆逊呢?”

这……顾雍微微蹙眉,在他看来,理论上……是应该能打过的。

毕竟粮尽援绝……

可,考虑到是陆逊,是在郁林一战前未尝一败的陆逊,那……

“主公所虑即是……”

“孤以为,还是要给陆逊送去粮食的。”孙权轻声道:“只不过,这粮食里得掺杂一些别的东西了……若是那士燮屠不了陆家军,那么,只能孤替他屠了!”

一句话一气呵成,孙权的语气变得阴沉至极……

整句话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就宛若杀的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家族。

这位三十三岁的东吴国主,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一个人。

在他的世界里,要么是友,要么是敌,不会存在所谓的——中间地带!

“主公明鉴——”

顾雍拱手。

孙权长袖一挥,“传孤诏令,交州真相大白,陆逊有过无罪,命吕蒙即刻补给陆家军军粮!着令陆逊再征交州!戴过立功!”

说到这儿,孙权的目光转向顾雍。

“顾老,此事有劳你亲自去办!你去亲口告诉那吕蒙,让他将引火物混进那军粮中!索性让他一把大火把陆家军给悉数焚烬了!”

“喏……喏!”顾雍深鞠拱手。

“顾老,你是孤的师傅,孤能信得过的人不多了。”

孙权伸手在顾雍的肩膀上拍了拍,他的话变得愈发的意味深长。“从今往后,孤要吴郡只剩下三大家族,而顾家的地位,再没有其它家族可以撼动!”

说到这儿……

这个话题戛然而止。

孙权雷厉风行的一摆手,像是所有的心绪都转移到另一件大事儿上。

“传朱治、朱然将军,传两位张先生(张昭、张紘),曹贼十万大军南下,孤要亲自赴合肥与其会猎于淮南,一决雌雄!”

此言一出……

原本已经往门外走的顾雍脚步一顿,他其实想说,“主公……要不,咱还是别去了吧?”

可琢磨了半天,还是算了……

他太了解这位吴侯了,这种话说不好……是要命的。

……

……

樊城,曹魏最后的军事会议落下帷幕。

各营早已集结,只能将军统兵前行。

司马懿与陈群是没有资格参与这样的会议,但还是听说了一些端倪。

比如丞相曹操要亲率十万大军赴寿春与东吴狩猎于淮南。

比如,已经派出使者,去告知寿春城的于禁,让他待张辽将军的先锋军抵达寿春后,就赶往南阳以南,率汝南兵与南阳守军将江夏打回来。

再比如,雍凉的三万兵马已经抵达新野城了,只等过了汉江,便由徐晃率领,南征江陵。

还有汉中那边……

当然,这些都是笼统的。

谁为主将,定下了,可谁为副将,谁为参军,许多文武……谁随军出征,谁留守,尚一概不知。

故而,司马懿与陈群第一时间就在五官中郎将府邸的堂前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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