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1 / 1)
两枚金令,一枚出自禁中,另一枚出自摄政王。
家主之位,无可争议地回到沈江流手中。
他回到幼时住过的院落,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任何族中安排的人,只让京中跟来的人随身伺候。
风南刚刚走进来,就见他从桌前直起身,问道:“刚给京中送过信了?”
风南有点尴尬地点头。
陛下让他带人过来,半是为了监视沈江流。
不过他觉得,以沈江流的本事,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他甩开。
沈江流并不在意,“本来还有封信,打算让你一起送过去,但是既然送走了,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
风南凑上去,“公子要给谁送信?”
他笑了笑,“明知故问。”便在信笺上落了印。
家主之印在掌中微微发烫,沈江流抚着刚写完的信,不免有些怅然。
她没跟来临州就算了,自己眼睛尚未痊愈,也不能给她描绘江南的景色。
如果她能来,该有多好。
信笺辗转走过山水,飞入京城时,京中刚刚入夏。
风中浮动着轻微的暑气,薛棠今日没上朝,换了件杏色薄衫,坐在窗边读信。
玉桂刚取了夏衫回来,见她看信看笑了,“二小姐在高兴什么?”
她摇摇头,看向玉桂手中的锦盒,“拿出来让我试试。”
玉桂看她换了男子的夏衫,不免叹息。
好端端的女儿家,偏要走在刀尖上。她取衣裳时,看到好多花枝招展的姑娘,更是感慨万分。
大公子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薛棠试了几件,仍然觉得不太满意,“还有更薄的吗?”
玉桂很为难,“奴婢找遍京中,再薄的就不合适了。”
夏季穿衣对薛棠来说是麻烦事。既要遮掩女子的身线,料子不能太薄,又要考虑到夏季的炎热,不能闷得她一直流汗。
今日就比较闷热,所以她找了个理由没去上朝,所幸文武百官都习惯了。
薛棠想了想,“熬过这个月就好了,一个月不上朝,应该不会有事。”
萧元冽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玉桂颔首,刚刚转头,却与青玄撞了个满怀。
青玄顾不上太多,表情很严肃,“二小姐,瀚西出事了。”
薛棠缓缓放下新衣,“说吧。西苑国反了?”
青玄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慕容瑰死了。”
薛棠深深皱眉。
他还是死了,没能活着回到西苑国。
那她以前的计划,是否还能行得通?
青玄接着说:“还有,西苑王知道慕容瑰在玄衣军里,放出话来,说大宁苛待了四王子,眼下快和玄衣军打起来了。”
薛棠深叹。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下子不去上朝都不行了。
次日朝堂上,武官率先指责摄政王失职,认为他竟然让四王子偷溜回瀚西,是无力处理瀚西事务,要求让崔大将军返回朝堂。
半边朝堂像煮沸的水,另外半边却偶尔呵斥两句,便没甚动静了。
薛棠以盏盖轻拂茶水,扫视这群文官。
倘若能再晚一点,换掉一批人,她不至于这般孤立无援。
然而武官们指责时,忘了金座上还坐着个永宁帝。
这不能怪他们。毕竟在他们心中,摄政王才是朝堂真正的主人。
“呵。”
薛棠正要说话,却听金座上传来一声冷笑。
只见一道黑影闪过,离金座最近的武官踉跄倒地。
薛棠看见地上的玉印,眼皮子抽了抽。
他居然用玉印砸人?!
“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把老狗放出来?”
薛棠心有余悸地看着茶水。
幸好她还没来得及喝。
武官们脸都绿了。
以前摄政王最得势的时候,都不敢直呼崔衡为老狗。
这是巴掌往他们脸上呼啊!
然而一看见地上的玉印,他们顿时有些忌惮。
看他这副混样,玉印都敢用来砸人,万一现在打他们一顿怎么办?崔衡还没出来呢。
于是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朕觉得很奇怪,你们一个个身为大宁的武官,急着指责王叔,是怕战不成?朕又不是武宗皇帝,打仗跟家常便饭似的,就算打了一仗又怎样?你们怕了?”
武官们左右看看,有人说道:“陛下不懂打仗,太把打仗当儿戏了,这是羞辱我们这些武将。”
萧元冽阴阳怪气:“知耻而后勇,知道是骂你,还不算太蠢。好好改正,以后别犯浑了。”
这人脸色涨红,忽然大声道:“陛下,士可杀不可辱!”
他继续阴阳怪气:“你是将,不是士。”
文官们低笑起来。这人脸色红如猪肝,猛地将印绶往地上一砸,“恕末将无礼,末将这就告老还乡!”
他一动作,立刻有武官齐齐跟上。
殿中印绶摔得此起彼伏。过了一会儿,萧元冽才懒懒地道:“好的,朕都准了。”
武官们:?
他们走了,谁来做事?
这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朕又不是吓大的。吓唬哀宗皇帝那一套,朕可不吃。”
萧元冽咧齿一笑,目光森然。福宝笑眯眯地指挥小太监们上前,捡走了满地印绶。
“最好再多摔几个,玄衣军和宣武军的位置就有着落了。”
此话一出,刚刚拽下腰间印绶的手顿时缩了回去。
武官们面面相觑。
陛下刚说什么?宣武军?
萧元冽没给他们喘息的空闲,当天便派了禁军,“帮”他们告老还乡,甚至送出了京城一百里外。
次日,武官们还想据理力争一番,却看见朝堂上多了一些陌生脸孔。
萧元冽换人的速度,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快。
他接连轮换了好几天,吓得武官们都想告病在家了,朝堂的人才渐渐稳定下来,不再变动。
可是仍有人不死心,提出两个问题:
西苑国和玄衣军怎么办?真的不惩罚摄政王了吗?
然后就被萧元冽骂了回来。
“从武宗朝起,这些年你都在京城待着,韩楚却在瀚西,谁比谁会带兵?!”
“罚什么摄政王?王叔也是你能罚的?滚!”
薛棠见识了他最近在朝堂发威的模样,对他十分放心。
只是他一回到宣德殿,就对她非常温和,让她很不适应。
这小子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萧元冽神秘兮兮地:“王叔,你且等着就行。”
又过了一段时间,西苑国和玄衣军终究没打起来。西苑国甚至打开都城,以盛大的礼节迎回了慕容瑰。
只因为,老西苑王一夕暴毙,大王子和二王子都沦为阶下囚,反而是之前被秘密关押的王女慕容琐,成了西苑国的女王。
薛棠收到这个消息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是你的手笔?”
萧元冽笑了笑,“是。”
殿外的风吹过夏日树荫,发出沙沙的响动。萧元冽的微笑显得格外明亮。
他当时知道慕容瑰死在半路时,心中也很慌乱。
然后他想到了棠棠。
既然棠棠都能化装来到朝堂,西苑国以前也出过几个女王,那他扶持一个王女上位,就不算太稀奇。
事情就是如此简单。老西苑王喝下毒酒的时候,甚至没有丝毫防备。
薛棠抚额,“我真是……没想到你……”
之前她执着于让慕容瑰继位。她没想到的事,萧元冽想到了,甚至就这么做了。
如此一来,武官要放出崔衡的理由不复存在,而瀚西也可以重归平静。萧元冽甚至借机收买了玄衣军的人心。
简直是神来之笔。
薛棠勉强饮了口茶,心中开始盘算着哥哥的解药。
瀚西到京城的快马要十余天,最快十余天后,哥哥就能醒来了!
然而即便是心中这么激动,她嘴上仍然在说:“武官这边听话了,文官那边还得想法子收拾一下。”
崔衡还没倒下,就敢跟她装聋作哑,放任对面兴风作浪。
萧元冽点头,“那自然。朕拟了个名单,王叔看看。”
他递上折子时,自然而然地站在了轮椅旁边,与她挨得很近。
两人这段时间都是这姿势,只是现在天热,薛棠不免看他一眼,“陛下离我远点吧。”
萧元冽勉为其难地挪开一指的距离。
他低着头,看着薛棠的颈背,有些心猿意马。
“王叔,这么热的天,为何穿得这么厚?”
薛棠早就想好了说辞:“夏衫没有喜欢的样式,就穿春衣。”
哥哥早年是京中有名的美郎君,一个月衣裳不带重样的。
薛棠觉得这个理由很完美。
萧元冽忍不住用指尖碰碰她的发梢,“前几日宣州送来了一些衣料,朕让人裁制了新衣,王叔要不要试试看?”
薛棠狐疑地抬头,“萧元冽,你到底要让我看什么?”
他搓搓手,“都看都看……”
薛棠摇摇头,让人把新衣送上来,一边指着名单上的人:“这几个尚且摇摆不定,再让人查查看,说不定有惊喜。还有这几个,早年可能受过沈家的恩惠,所以……”
她的话头忽然止住了。
因为她看见福宝亲自端来了一个托盘。盘上的衣物柔软又素雅,料子和做工都很好——只可惜,完全不像是男子的衣裳。
一瞬间,薛棠完全愣住了。
福宝展开衣物给她看。萧元冽微微倾身,轻声问道:“喜欢吗,棠棠?”
作者有话要说:狗子你总是这样急不可待地表白,是追不到棠棠的(猫猫叹气
放心吧他还有得追,而且就算勉强追到了,还有哥哥在后面等着(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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