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尾蓝(1 / 1)

飞往韩国的红眼航班上,秦茗醒了又睡,睡了又醒。

总是想起一句话,似在清酒吧里,她写着实验数据,偶尔调侃一句易廷是“公主命,丫鬟身。”

“好歹也换个性别,”他调试着钢琴,“王爷命,太监身还差不多。”

谁知一语成谶。

屏幕上的电子航程图有显示亚洲所有重要城市。

穗城和港城同列南端,间隔半指距离。

b市在北侧。

远也好,易廷在大学里驻唱的日子是难得闲适,也是他落入黑暗前的最后光明。

秦茗盖着薄毯,默默重温只有自己知道的故事。

易廷母亲是穗城红灯区的风尘女,生父不详。

他半工半读念了几年书,奈何周围人冷眼相待,索性北上,去一个无人相识的地方。

至于自己?秦茗暗叹。

从来不爱动,去图书馆要跨过整个教学区,还是清酒吧离得最近。

约莫是身世的缘故,易廷是细腻性子,一年以后,连她每回坐哪都记得清楚,嘱咐老板留位置。

物理学院素来男女比例失调,有男同学看不起他,嫌太阴柔。

一报还一报,秦茗从不去看什么篮球赛足球赛,嫌流汗太脏。

秋天时,海报贴来学校里,说是有歌唱比赛初选。

易廷想去,但他没有钱。

酒吧老板给包吃包住已是万幸,工资一分钱也无,如何付得起路费住宿费。

“你早说,我给你钱!”某天,秦茗忽然找不着人,打电话过去,易廷死活不肯讲自己在哪。

最后她到地理信息学院门口守了整天,研究员冒着被开除的风险替她查座机号码所在地。

秦茗去了南方。

那个年代还没有手机导航,逢人问路,都以为她是来卖身的。

易廷修着家具挣钱,弥补母亲生前欠下的巨债,郁郁不得志。

“我做你的经纪人。”

“秦茗,你和我不一样,你是q大的学生,毕业以后可以直接分配进国家研究所,听我话,快回去上学。”

他们僵持着,从抵达穗城的第一天,直至易廷被带去港城。

事态逐渐失控。

“miss秦,仁川机场已经到了。”空姐柔声提醒。

秦茗领着包站起,眼前一片黑。

招待顾婕那天,她实在忙过了身体阈值,难受两天还不止。

上午开完会以后,有三个报表要做,结果贺敬尧打电话过来说中午谈事。

“我十二点前写不完。”秦茗倍觉压力,在顾婕听不到的地方崩溃。

“seimei,去年你写报表耗时75分钟,今年应该有进步才对,十二点前完成。”

贺敬尧从来都是笑面虎,绅士有礼是他,资本无情也是他。

人人都有慕强心理,可如果是单纯的羡慕,就不存在压力一说。

秦茗知道贺敬尧对她要求严格,这是好事,进步得快。

她会尽力追随。

韩国的工作节奏也是一秒不眨眼。

乘车直达经纪公司总部,秦茗给招待处报了取经对象的名字。

综艺开播在即,论运营模式,还得来发源地讨教。

dae是选秀节目的元老级别人物,由贺敬尧介绍给秦茗认识。

尽相传授一上午,dae觉得不对:“seimei,选角、监制、音源、编导、剪辑,全归你管?”

“嗯。”

“你也太操劳了,一起去训练室看看,下午再聊。”

训练室正在进行新一轮练习生选拔。

音响震得镜子抖,鼓点节奏密集。

dae的准则其一。

“记得,舞台歌曲要选燃的炸的,慢歌不适合。”

易廷常唱慢歌。

八个人对着镜子在练,肉眼已经看不出差别,舞蹈老师依然在纠正。

dae的准则其二。

“选秀和直接出道不同,后者当然是越完美越好,但选秀,你要让观众有参与感,如果谁从初舞台开始就是跳舞机,节目会很没意思。”

前天开会,秦茗和安琪娜便在这个点争执不下。

成团人选必须要内定,机位有限,不可能拍到所有练习生。

“管令予的声乐舞蹈水平考核都是最优,我支持他做c位。”

秦茗态度相反。

她看中郁弦。

那个考核倒数第二,但气魄神似易廷的少年。

秦茗做决定倒也不是完全因为这点,真要算明账,她之于易廷绝对大于易廷之于她。

可依然难否认偶尔作祟的心理作用。

毕竟,她对着装有近乎苛刻的标准。

唯一一次穿半身裙,是在音乐典礼颁八冠的当晚,为易廷破界。

那天他真的很高兴,尽管早已知悉结果,秦茗还是想他高兴些。

庆功酒会上有人提议跳舞,易廷自然不能和任何女星产生接触。他写的歌词大多抒情,若是传出任何绯闻对象,代号入座不说,舆论反噬会直接害死他。

所以秦茗借了衣服。结果也没跳成,被音乐出版公司的负责人叫去谈专辑。

“看他们如此年轻,你应该也想起你艺人年轻的时候吧?”dae靠着训练室大门感概,“每月面试几千个素人,谁都是满腔热血。可热血在这不值钱,拼的是人设和话题度,没有哪一行公平。”

秦茗不可置否。

“dae,节目开始以后,逢周末我会送人来特别集训,烦请你安排老师。”

“没问题,都是来两天?”

“不,其中一个人两天,其余的一天。”

“行,这里等会要比赛,我们可以去隔壁坐着,是粉丝见面会的休息室。”

窗外,楼下已经人山人海,各式韩文应援牌在空中挥舞。

“你应该不太认识他们,是两大男团,还有三个新出道的solo,但进去以后记得帮我做评测,”dae找秦茗参谋,“告诉我,谁最抢眼。”

在巨象的时候,秦茗已经看了至少百千练习生。

一张脸总归只有五个器官,她审美极度疲劳。

到韩国也是。

人堆里,穿白t恤的那位还算突出。

主要是气质,透着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他啊,他是朴正恩,”dae招呼人,“韩国打羽毛球的一号男单,英雄!准备等他退役签着做爱豆,先预热。”

羽毛球。

秦茗悻悻缩回手。

朴正恩不像涂脂抹粉的男团成员,从头到尾正派清爽。

没想到还会说国语:“hi,你是从中国来的?b市?我上月还去那里参加大师赛。”

“哦,是么。”秦茗对他无利可图,没有聊天意思。

朴正恩倒很热情,提了好多在中国的经历。

他讲话的时候侧着头,光线恰好切过颧骨。

秦茗再审视他两眼。

如果以后选练习生,确实可以到国家队挑人。

——

出差结束地早,回国航班落地后,秦茗直接打车到公园大道商场。

朴正恩的出现提醒她一件事。

她对沈烨的计划该开始实施了。

不过动工以前,她得适当弥补下和“自家亲戚”的关系。毕竟晚宴那日她还未笃定主意,对沈烨的态度有些难看。

商场负一层开着家新甜品店。

秦茗挑了两份点心,嘱咐店员把餐盒标签撕掉,再带回篱苑。

物业值班台。

“秦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值班经理笑脸相迎。

“我做了些糕点。”秦茗把其中一盒递给他。

经理受宠若惊,打开品尝几块。

“如何?”

“秦小姐的手艺真不错!”

那是自然。

否则甜品店该倒闭了。

“吃得惯就好,”秦茗笑得情真意切,拿出另外一份,“能把这个送给我的邻居么?他搬进来几周也没机会见面,我总得有些表示,贺他乔迁新居。”

篱苑极其注重住户隐私,不设门铃,若非有联系方式,只能通过物业传达。

经理表示一定送到,但收不收,还得看业主的意思。

“无妨,你记得告诉他,是我亲手做的即可。”秦茗做出大方态度,转身上楼。

她收到玩偶当晚就猜出了新邻居的身份。

为求保险,还特意追溯回房款的银行注册信息,账户隶属体育局。

真是皇亲国戚的待遇。

虽然从未去隔壁住,好歹也费心思设计装修过,秦茗回家时偶尔会望着对门惋惜一秒,为自己被糟蹋的心血默哀。

今天更甚。

她梳洗过以后坐在榻榻米上,猛然想起当初从芬兰运回的那些绒皮家具。

北欧人追求精工细作,苦等几年才终于送进隔壁。

有一丁点灰尘染上去就洗不掉了。

想起沈烨连胡渣都不理的没品位样子,秦茗极度抓毛,翻来覆去地头疼。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由于房产交付地匆忙,她尚未移除隔壁监控的权限。

当初是为了防贼才装的摄像头,如今却派上用场。

秦茗打开系统软件。

沈烨没道德,她也没必要讲道德。

是否确认获取画面?

权限调取中

视频正在准备,3,2,1

摄像头似乎也知道,检查家具只是个借口。

画面正对着厅,不见沈烨人影。

纸盒敞开置于桌上,侧面有副银镜,反射出浴室门底一条明光。

台式电脑屏幕也亮着。

秦茗找来框架眼镜,辨认清楚页面的搜索文字。

如何确定吃的有没有毒?

她怎么会有这么个邻居

秦茗被自己喉腔里的空气呛到,边咳边看着沈烨从浴室里出来,走到画面中央。

他没穿衣服,背脊线条生猛。

大约是真饿了,捏起一块点心,吞掉入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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